10月29日深夜10點多,高雄市早已人車稀少,但一處殯儀館內仍傳出陣陣誦經聲,幾位家屬哀戚地低著頭,沉默不語,靈堂上掛著的遺照,是位有著燦爛笑容的年輕貌美女子,原來她就是日前驚傳在台北市王朝大酒店的客房內,自縊身亡的吳姓紅衣女子。
「我的女兒很乖,不知道她上台北怎麼會變成這樣。」吳女的父親看著棺木中的女兒不解地說道。由於女兒是輕生走的,按習俗不能在家中辦理喪事,只能將家中的電燈全部打開,因為只有這樣亮晃晃地,才能讓她在頭七前找到回家的路。
悲劇發生在10月27日凌晨,警方接獲吳女好友報案,說她看見吳女臉書的動態,直覺不對勁,怕她尋短趕緊向警方求助。警方鎖定吳女的手機IP發現,最後出現的位置正是坐落於鬧區的王朝大酒店。但破門而入後赫見吳女穿著一身紅,孤伶伶地吊在浴室中掛浴簾的鐵桿上,房內梳妝台上的遺書,控訴自己遭黃姓閨蜜的霸凌,才選擇走上絕路,誓言要黃女「下地獄」。
吳女究竟為了什麼,必須以死抗議閨蜜的霸凌?外界眾說紛云,但卻一致指向2人是為了歌手林俊傑而鬧翻,並由二人的臉書留言對話,拼湊出「吳女已有男友,卻又與林俊傑過從甚密,還在林的家中和他合照,但被黃女發現並偷下載相關證據,黃女不斷酸言酸語要脅要公布出來,終讓吳女崩潰」的事發原因,外界還盛傳吳女是富家女、甚至就是林俊傑曾經熱戀過的「高雄女」。
種種傳言讓已痛失親人的吳家人非常不滿,本刊獨家專訪到吳女的小妹,她澄清姊姊不是外傳的富家女或是靠爸族,吳小妹說:「姊姊從國中就開始打工賺錢,畢業後就北上工作了,她從來不讓家裡為她操心。姊姊住在三重的套房,也是靠自己的努力賺錢買來的。」為了存錢,小妹說姊姊素來節儉,從不會亂花錢,只把一部分的錢拿來追星。
而吳爸爸也只是個退休的公務員,不是什麼富爸,更不可能幫吳女在台北買房。小妹說,姊姊的個性相當堅強,就算在家人面前也不示弱,將所有的難處都往自己腹內吞,「她本來是我們家最不令人擔心的一個呀!」吳爸爸說。所以接到消息的當下,全家人都不敢置信,吳父也才因此堅持要到飯店看女兒最後的模樣,才讓葬儀社人員將她卸下。
憶起最後一次見到姊姊,吳家小妹說,10月21日的時候姊姊還特地南下與家人團聚,為爸爸慶祝生日,沒想到才不過一個禮拜,就已天人永隔。記者詢問吳女的輕生是否有跡可循,吳爸爸則說在女兒離開前,曾主動打電話告訴他,想換掉自己住處的鑰匙。
吳女告訴爸爸說,自己曾打了一副鑰匙交給黃姓閨蜜,但2人近日發生口角,為了避免黃姓閨蜜任意進出自己三重的住處,才想把鑰匙換掉,由於父親手上也有一副鑰匙,她才特地打電話告訴爸爸,以免自己換了鎖,把爸爸鎖在門外。
除此之外,吳小妹還說姊姊本來和自己約好明年要一同到澳洲打工遊學,姊姊擔心她經濟狀況無法負擔,還曾告訴她若是有困難,自己可以幫忙贊助妹妹出旅費。但姊妹倆的澳洲遊學夢,卻因為吳女的驟逝嘎然而止,飛往澳洲的雙人機票,硬是少了一位永遠不會出現的乘客。
外傳吳女就是與林俊傑傳過緋聞的高雄妹,吳家小妹也特地澄清姊姊只是單純喜歡林俊傑的歌迷,雖熱衷於粉絲後援會,但絕非新聞報導中的緋聞女主角,希望流言到此為止。
時間回到十月二十七日的案發現場,一雙紅鞋散落在浴室門口,梳妝台上除了吳女的遺書之外,還留有幾張她與林俊傑的合照,不禁讓人對他們之間的互動產生諸多揣測,到底是怎樣的衝突才讓吳黃二女各說各話、僵持不下?最後甚至賠上她年輕的生命?
吳黃2女因為同是知名歌手林俊傑的粉絲而結識,更因為一起參加後援會追星而成為無話不談的姐妹淘。但也因為一同追星,追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吳女曾在臉書上放上多張手機對話截圖的照片,黃女在對話中提到「你擔心的從來是林(俊傑)再來是你,而且你怕的話就不會在他家中自拍」,諸多對話都顯示她對吳女私下與林俊傑互動感到十分不滿。
二女在臉書上激烈交火,黃更幾乎在吳女臉書上的每一篇貼文留言,並嗆聲:「我會把所有的資料公開給大家審核!我相信我不怕。」揚言要公開吳女的隱私,甚至在自己的臉書放上打馬賽克的照片,戲謔地形容吳女的隱私如「甘味2.0之世間情」(鄉土劇)般精彩,還說「有人可以拿走方塊(馬賽克)嗎?手好癢。」強硬地威脅著吳女。
在事情發生之後,有一位PTT網友luck8208也於網路上爆料,身為林俊傑鐵粉的吳女幾乎每場粉絲見面會都會到場,由於粉絲見面會的名額大多是抽籤決定,她還曾被其他粉絲質疑抽名額的流程黑箱作業,慘遭砲轟。而當初第一個跳出來為吳女護航的,就是如今和她反目成仇的黃姓閨蜜。
吳女結束自己生命的幾個小時前,拿著用紅筆寫的遺書自拍PO網,詛咒黃女「下地獄」,直指她是「偷拍偷存我私人檔案的好閨蜜」,並說:「你永遠都要記得,你怎麼敲敲打打幾個字害死一條人命。」像是藉由這篇貼文預告了自己的死亡。
警方破門進入現場,當時台電變電箱巧合地跳電,造成附近3棟大樓陷入一片漆黑、路口的紅綠燈號也瞬間失靈,這樣的畫面讓現場氣氛極其詭譎。除了跳電之外,員警在現場蒐證時,相機莫名發生故障,怎麼樣也按不了快門,以上種種巧合不免讓人覺得她怨氣極深,死得冤枉。
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網路上的PO文看似有無限自由,但無限上綱的自由造就了難以想像的結果。揚言公開吳女個人檔案的黃姓閨蜜,可能沒有想過,自己在螢幕前敲敲打打的每個瞬間,都將另一頭的吳女一步步逼上絕路,吳女選在異鄉的飯店浴室內,結束自己的生命,梳妝台上剛拆封的紅色指甲油,沒能等到主人用完它的一天…。
如何面對霸凌
心理諮商師林萃芬表示,如果自覺遭受網路霸凌,首先得告訴自己不要太在乎;如果自己受到很大的影響,暫時先不要接觸網路,自我隔離。假如霸凌對象就在現實生活中,可以視情況做出澄清、說明。
台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精神科主任劉宗憲表示,受霸凌者往往會把焦點投注在加害人身上,其實該關注的是你自己和愛你的人;網路霸凌是個人心態問題,兩造間經常沒有任何關係,甚至稱不上人生過客,根本不需在意,重新建立網路人際圈才務本。
如果是自己有錯,只要改進即可,不需理會不理性的批評,一旦心情低落,嚴重影響生活,甚至出現強迫性思考,一定要關閉電腦,尋求專業協助。
遭受霸凌自殺事件
- 2016.10 新婚的澎湖防衛指揮部混砲營中士砲長王鴻麟,在部隊上吊身亡,家屬質疑王男生前遭連上長官羞辱及刁難婚假, 才走上絕路,要求軍方公布該連長官被約談的內情。
- 2016.09 中國男星喬任梁長年飽受網路霸凌所苦,疑似想不開而尋短,在女友返家後發現他頭戴塑膠袋尋短,死亡已有一段時間,身上還有許多舊傷口,似乎早有自殘傾向。
- 2016.05 桃園市動物保護教育園區園長簡稚澄疑因業務需要, 執行動物安樂死任務,內心已極度掙扎,又飽受動保人士攻詰,終致服用動物安樂死藥物自殺過世。
- 2015.04《大學生了沒》班底楊又穎,在家中吸氦氣輕生,她生前曾向哥哥透露「網路霸凌讓她深陷憂鬱地獄」,雖曾向精神科醫師求助,仍走不出生死關頭,遺書中提到長期遭霸凌。
網路霸凌 是否觸法
重和國際法律事務所律師宋重和指出,若教唆、幫助他人使之自殺,或受其囑託、得其承諾而殺之者,恐觸犯刑法上加工自殺罪名,處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網路上遭霸凌致死,舉証很嚴謹,須提出霸凌者積極且具體凌辱舉措,例如言辭上教唆被害人自殺,或提供工具協助自殺。
他認為本案很難構成加工自殺罪要件,黃女在網路上言語霸凌行徑,可能只涉及恐嚇、妨礙名譽或強制等罪名,最重只有3年以下刑責。因加工自殺須證明其間的因果,即使因咒對方「去死」,後來對方確實自殺身亡,但很難證明死者是因那句咒罵而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