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09 11:50 臺北時間

珍木藝品換毒品 原民部落盜伐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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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珍木藝品換毒品 原民部落盜伐悲歌
民風純樸的新竹縣尖石鄉竹東地區,近日頻頻發生重大竊案。只要每到農曆十五月圓之際,在山上生長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肖楠、扁柏等珍貴林木,就會倒大楣,被攔腰鋸斷偷偷運送到藝品店中,迅速加工成藝品出售。
上個月中剛查獲盜伐集團的竹東分局偵查隊長朱義正說:「平地人用毒品誘惑原住民,讓原本該是保護森林的原住民,現在卻成了破壞家園的山老鼠。」在一包包海洛因毒品的誘惑下,珍貴的原始林已慢慢消失。
10月19日凌晨2時許,保七總隊第5大隊大批員警早已在新竹縣大安溪河床轉彎處等候多時,山區暗夜十分寂靜,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引擎嘶吼聲,由遠而近,還夾雜著礫石的壓擠聲,「停車!」守株待兔的員警包抄去路,攔下一輛沒開大燈、在暗夜中緩行的吉普車,負責開車的盜伐者隨即遭逮,車上起出肖楠和扁柏等珍貴林木、毒品、獵槍和盜伐工具一批,其餘黨羽則趁亂一哄而散。

假交女友 毒入部落

盜伐集團總和毒品脫離不了關係,原住民為了這些白色粉末不惜冒犯神聖林場。( 保七總隊第五大隊提供)
落網的盜伐者恰好是保七總隊第5大隊今年抓到的第一百位山老鼠,至於僥倖逃掉的則是不計其數。第五大隊隊長莊明憲無奈地說:「山老鼠有近半數是原住民,其中又有近半染有吸毒惡習,他們都是誤入歧途,被人騙來用『藝品換毒品』的可憐人。」
莊明憲透露,原來盜伐集團為了盜採山上的珍貴林木,會刻意安排手下滲透原住民部落,引誘年輕力壯的原住民染上毒癮後,吸收為盜伐成員。
新竹縣山區擁有廣闊原始林,鄰近尖石鄉國有林地的竹東分局偵查隊,除了常與保七總隊第五大隊一起偵辦山老鼠集團外,偵查隊還需常進到部落內抓毒品。
談到原住民被毒品「綁架」的現象,偵查隊長朱義正說:「身兼藥頭和山老鼠的平地人布置『陷阱』格外縝密、循序,他們多半會先交一個原住民女友,再以同為族人的情分販毒,還有集團會特別鎖定部落中的未成年男女,以餵養毒品手法誘騙這些不懂事的孩子入夥。之所以會如此不擇手段,就是因為背後的盜伐利益實在太龐大。」

滿月盜木 險走獸徑

據竹東分局統計,竹苗地區光是今年就查獲超過十噸林木贓物,市價近億元;而山老鼠盜伐的目標,從幾年前流行的牛樟樹,到最近流行用來做為茶盤、高檔家具、藝品原料的紅檜、扁柏,這些無一不是需要長時間生長的珍稀樹種,一棵棵百年林木就這樣被染毒的原住民鋸斷,運送到山下做成動輒上百萬元的藝品。
經過山老鼠無情掠奪,高聳的巨木都只殘存樹頭。(保七總隊第五大隊提供)
警方發現,山老鼠大都挑選在農曆十五前後行動,讓原住民靠著滿月下的稀微月光,背著40、50公斤重的木頭走獸徑,將原本屬於國家的林木資產偷運下山。
10月19日被保七總隊查獲的山老鼠集團,正是這種犯案模式。當夜綽號「阿明」的平地人帶著王姓、詹姓2位原住民,駕駛3輛改裝的高腳吉普車,沿著大安溪顛簸河床進入國有林班地,車上裝載的是剛從深山駝背下來的樹瘤,總重約2噸的肖楠、扁柏、紅檜等珍貴林木,由於河床崎嶇難行,3輛車還以拉繩串連,車速緩慢得像是躡手躡腳的小偷。
幾個皮膚黝黑的男子扛著比身軀還大的珍貴木材,沿著叢木雜生的隱密獸徑,一步踏錯就墜入萬丈深淵,情境宛如置身電影《賽德克巴萊》的蠻荒之地,只是電影中的原住民先輩是為了守護家園而戰,王、詹2人則是為了金錢和毒品鋌而走險。
做壞事,祖靈是不會保佑的,阿明等人才剛結束崎嶇的運送路程,隨即遇到在入山處埋伏2晚的專案小組。
王姓原住民見到警察埋伏,開著車大迴轉,企圖從河谷的另一頭逃逸,但車輛底盤在轉彎時卻卡在岩石中動彈不得,阿明和詹嫌隨即棄車逃逸,只有王嫌被涉溪趕來的員警壓制逮捕。

每趟2萬 甘淪同夥

警方在車上搜出海洛因、安非他命,還有獵槍、絞盤、鋼索和鏈鋸等盜伐機具,王嫌坦承是為了每趟2萬元的酬勞而成為山老鼠的同夥,這不是他第一次拿著斧頭進入山林,他也不是第一位因私慾而觸犯禁忌的原住民。
王嫌原是山林守護者,卻為了報酬加入山老鼠行列,變成侵略者。(保七總隊第五大隊提供)
偵查隊長朱義正說:「因染毒涉案的原住民,可恨又可憐,他們走的獸徑往往離無底深谷只有一步之遙,其陡峭嚴峻難以想像,但被毒品控制的原住民根本沒有選擇餘地,只能踩著艱辛的步伐,以背上的沉重木材換取一口毒品。」
更可憐的是這樣鋌而走險的日子,往往沒有結束的一天。盜伐林木的原住民被警方逮捕後,雖然人人都發誓要改頭換面,卻又為籌措交保金和罰金,不得不重操舊業,偶爾有人幸運借到了錢,但最後又被難以忍受的毒癮操控,惡性循環下,弱勢族群越發沉淪,台灣高山的原始林木也越來越少。
曾經頂天立地的檜木如今變成破碎木材,令人不忍卒睹。(保七總隊第五大隊提供)
莊明憲說:「目前情況已經惡劣到連有『上帝的部落』之稱、位於海拔1,600公尺的深山部落-尖石鄉司馬庫斯都淪陷,我們發現已經有山老鼠對該區壯觀的紅檜巨木林區下手。」

樹瘤被割 神木瀕死

有「上帝的部落」美稱的司馬庫斯,珍貴的千年紅檜巨木群不只招徠遊客,連山老鼠們也不請自來。
司馬庫斯部落會議祕書拉互依證實警方說法,他表示檜木的樹瘤是山老鼠盜竊目標,他們會以斧鋸將樹瘤割下,在樹幹上留下嚴重傷口,除少數神木會自體修復外,大部分神木遭此重創,就像被割掉角的犀牛,只能等死。
拉互依說:「再這樣下去,台灣的生態會完蛋啊!族人雖然組成森林巡守隊巡護家園,但巡邏的速率卻趕不上山老鼠的『效率』,族人多半只能發現檜木的殘骸,這真的讓我們很心疼。」
原本守護山林的原住民,卻因染毒惡習,成為破壞家園的幫凶,現在警方已鎖定背後提供毒品的山老鼠集團,徹底瓦解後,才能解救被毒品控制的靈魂。
樹瘤因形狀多變、花紋獨特而價值昂貴,也招來山老鼠的覬覦。(保七總隊第五大隊提供)

12珍貴樹種 山老鼠愛盜

農委會公告台灣貴重樹種計有台灣扁柏、紅檜、巒大杉(香杉)、台灣肖楠、南洋紅豆杉(台灣紅豆杉)、台灣杉、烏心石、櫸(口灣櫸)、牛樟、台灣檫樹、黃連木、毛柿等12種樹種,因具高經濟價值經常被盜伐。

其中,紅檜、扁柏和肖楠標售行情每立方公尺至少7萬元以上,牛樟樹材價值更高,逾12萬元。

檜木的故鄉 司馬庫斯

司馬庫斯是尖石鄉最為偏遠部落,素有「黑色部落」之稱,更是檜木故鄉,部落內的神木群多位於新竹和宜蘭交界的深山中,估計有20餘棵千年神木,距離司馬庫斯部落得走2小時山路。

當地人稱為「神木爺」的最大神木,樹齡約2,500年,屬台灣紅檜木,要24名成人合抱,2枝幹猶如張開手臂,最大特色是呈「人」型,樹圍20.5公尺,樹高約35公尺,在台灣神木排行榜第4名,僅次於阿里山眠月神木、中橫神木及大安溪神木。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1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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