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13 07:13 臺北時間

重現17世紀時空 《沈默》幕後台灣美術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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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
導演馬丁史柯西斯(右起)在中影片廠與美術總監丹特法拉提、攝影師羅德里哥普里亞沱、美術監督黃文英討論《沈默》場景細節。(黃文英提供)
導演馬丁史柯西斯(右起)在中影片廠與美術總監丹特法拉提、攝影師羅德里哥普里亞沱、美術監督黃文英討論《沈默》場景細節。(黃文英提供)
電影《沈默》在名導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心中,醞釀28年終於問世。在台首映時,導演侯孝賢特地獻花給史柯西斯,彼此惺惺相惜。儘管兩人沒合作,侯孝賢班底之一的黃文英卻是《沈默》的美術監督。
在黃文英統籌下,大到澳門、長崎的街景,小到演員身上的服裝配件,都由台灣的美術團隊執行。這部全程在台拍攝的史詩電影,除了拍出壯觀的山海風景地貌,台灣團隊也有機會實地向國際級影人學習,展現專業實力。
17世紀的澳門、德川家康時代的日本長崎與現代台灣,看似八竿子打不著,但在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電影《沈默》裡,經由美術團隊巧手打造,乾坤大挪移地全出現在台北。
《沈默》先後籌拍5次,直到李安及盧貝松推薦台灣才終於成型。
《沈默》在台首映時,導演侯孝賢(右)獻花給史柯西斯(左),彼此惺惺相惜。
2012年,黃文英曾在中影片廠為《刺客聶隱娘》設計出兩棟唐代木構造建築,她怎樣也想不到,兩年後會在同地點為《沈默》改造出另一個東西文化撞擊的時空,像打開任意門,從大唐來到幕府。
1989年讀完日本文學家遠藤周作小說《沈默》,美國名導馬丁史柯西斯一心想把故事搬上大銀幕。他買下版權、先後籌拍5次,拍攝地點從溫哥華、日本、紐西蘭到北加州,每次都因資金問題流產,直到導演李安及盧貝松先後向他推薦台灣,才終於成型。
黃文英就是於2013年4月在《刺客聶隱娘》的中影片廠,首次遇到前來參觀的《沈默》製片李良山與艾瑪寇斯柯芙(Emma Koskoff)。
不久後黃文英接獲《沈默》邀約,盼她接下美術監督(supervising art director),身為史柯西斯影迷的她欣然接受。後來才知道,她是該片非史柯西斯班底中,唯一不必準備英文履歷就直接合作的一位,至於原因,當然是侯孝賢。黃文英與侯孝賢合作超過20年,史柯西斯看過所有侯孝賢電影,這就是最好的履歷。
《沈默》有5名普林斯頓、哈佛教授級顧問,任何考據問題,當天解答。
《刺客聶隱娘》曾是黃文英認為最辛苦的一部電影,接了《沈默》才知道天外有天,也激發她不服輸的個性。
《沈默》時代背景涉及明末、耶穌會與日本,這讓服裝、道具、搭景等美術組的工作量龐大,開工不久,人員就從15人迅速擴增到6、70人,還不包括水電、木工等工班,加上製片組、導演組、攝影師人員眾多,她每天得應付各種狀況、又得控制進度。
例如,在新北市燦光寮搭建日本友義村時,突然湧出地下水,當時人在嘉義的黃文英被急忙召回。後來決定以現場的泥濘原貌呈現,因17世紀日本村落的生活環境可能更原始且艱辛。
《沈默》中懲罰天主教徒的水刑地點,選在三芝番社后海灘。
此外,黃文英腦子得同時處理各種資訊,被訓練成凡事「秒回」。幸好史柯西斯極重視影片歷史細節的正確性,一部《沈默》就有5名普林斯頓、哈佛大學教授等級、專門研究17世紀耶穌會教士傳教的顧問,史柯西斯個人也有1位專屬顧問,另外還有2位顧問負責日本生活與歷史。黃文英每回提出考據問題,幾乎都能在當天得到解答。
《沈默》場景很多,全在台灣搭建,包括澳門客棧、街景與長崎都選在中影片廠。黃文英與劇組討論,將原《刺客聶隱娘》的節度使府,改成長崎大街興建中的建築;聶府內部則改成井上大人和傳教士羅德里哥面談的場景。
因《刺客聶隱娘》曾在松竹京都片廠拍攝,《沈默》也請松竹京都片廠支援舊道具與服裝,並有日籍工作人員擔任文化糾察隊,緊盯細節。有次他們發現神龕前的榻榻米,排列擺設不符傳統,還為此重新訂製整夜重改。
德川幕府時代的審問所,就搭建在北投的國小預定地,重現日本17世紀的樣貌。
黃文英夾在美、日與台灣工作人員間,劇組的標準高又有時間壓力,有時改與不改都很掙扎,但卻能深刻體驗到美國拍片的積極態度,以及對工作人員的照顧。
剛開工時,《沈默》製片看到劇組沒花錢,竟緊張起來,和台灣製片多半緊縮開支的態度大不同。對美國製片而言,花錢才代表有新進度,為此不惜花100多萬美元,在北投的國小預定地蓋審問所。
《沈默》全片在台灣拍攝,男主角安德魯加菲爾德(右)飾演偷渡到日本的耶穌會傳教士。
不只劇組,就連在《沈默》中飾演冒險赴日,尋找恩師的耶穌會教士的男星安德魯加菲爾德,敬業態度也讓人動容。黃文英透露,某次試拍,導演只是要拍加菲爾德斜背布背袋,穿過芒草叢的背影,道具人員準備好了背袋,加菲爾德卻堅持袋中要裝滿劇中設定的所有用品,尤其是手中握著的木製十字架。
當時是清晨4點,為了加菲爾德的堅持,道具人員專程開車從新北市金瓜石到台北市備齊所有物品,讓大家見識到好萊塢演員的專業與要求。
史柯西斯注重細節,對重要演員造型尤其要求,列出5頁的表格,並附圖說明。
《沈默》劇組從上到下都非常細心,尤其是大師級的史柯西斯。原著作家遠藤周作在1996年過世,無緣得見這部作品,史柯西斯特地在來台灣拍攝前,搭專機先到東京拜訪遠藤周作的家屬,親手送上已裝訂成冊的影片設計圖,以示慎重與敬意。
對於造型,史柯西斯也注重細節,對主要演員的外型都有特殊要求,列出5頁的表格,並附圖說明。像每個角色因出身背景而有不同的外貌,牙齒狀況可能很差甚至缺牙,皮膚白皙或黝黑,指甲整齊或塞滿汙垢等。片中工人、農夫的衣服藍縷,但不能是漂亮的破,而是真實的磨破與撕破。
史柯西斯重視造型細節,每個演員的角色設定,無論膚色、指甲與衣服質感都很要求。
最讓黃文英感動的是,史柯西斯在搭完景後,都會先請工作人員暫時離開,感受片中肅穆或沉痛煎熬的氛圍。尤其是傳教士信仰抉擇的片尾重頭戲,史柯西斯在開拍前清場,獨自低頭不語許久,彷彿重回當年的時空。
《沈默》美術總監丹特法拉提(前排左三)與美術監督黃文英(前排左四)和台灣美術團隊合作愉快。
《沈默》在2015年5月中旬全部殺青,劇組又再次發揮嚴謹的工作態度,列出所有美術道具、衣服等明細清單,一箱箱打包,全部運走。至於片中出現的大小船隻,即使是在高雄訂製、可真實下海的日本漁船,最後也全部燒掉,避免外流。
台灣美術團隊在長達10個月的工作期間迅速學習。這段揉雜驚險、痛苦、樂趣與成就感的經驗,讓黃文英為台灣工作人員的優秀表現備感驕傲,「我不只在跨國團隊學到拍片知識,也學習待人處事之道。」
拍片時各部門的嚴謹態度,讓黃文英工作起來也力求完美。有次她發現自己有錯,主動要求更改,沒想到史柯西斯不但不以為意,還笑說:「這就是為何我只和最優秀的人合作。」(That's why I only work with the best.)黃文英也一直記得史柯西斯那時的笑容。
與侯孝賢合作超過20年的黃文英,曾多次獲獎,2015年以《刺客聶隱娘》拿下金馬獎最佳造型設計。(東方IC提供)
首圖:導演馬丁史柯西斯(右起)在中影片廠與美術總監丹特法拉提、攝影師羅德里哥普里亞沱、美術監督黃文英討論《沈默》場景細節。(黃文英提供)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3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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