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走向洞穴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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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苡珊拍攝紀錄片《雪水消融的季節》,講述摯友劉宸君與他遭遇的那場山難。
羅苡珊拍攝紀錄片《雪水消融的季節》,講述摯友劉宸君與他遭遇的那場山難。
2022年4月,劉宸君山難過世5年後,我來到尼泊爾他最後受困的那個洞穴。為了這趟旅程,我去玉山雪訓,練習怎麼幫攝影器材充電、防水,也做了很多心理準備。出發前壓力大到全身發炎、過敏,但我還是必須去到那裡,面對我的創傷。
我和宸君都讀曉明女中,他小我一屆,喜歡跑步,頭髮總是剪很短。作為跨性別者,他向學校申請要穿褲子,學校要他提出精神科醫師證明才答應,修女還說:「天主會治好你。」學校無法解答我們對生命和世界的困惑,我們一起參加異議性社團,反抗體制壓迫。2013年,我在社運現場認識17歲的梁聖岳。聖岳是個靈魂自由的人,不升大學,高中休學後去中國,從廈門騎單車到新疆壯遊。聖岳回台灣後,我介紹宸君跟他一起騎單車環島1個月,宸君從此愛上旅行、爬山。
在學校時,我和宸君常常在午休時溜出去,在操場上寫信給重要的人。他總是寫給聖岳,認識一年後,他們正式交往。
2017年,我和宸君上大學後,想繼續探索生命、探索世界,我們約好各自旅行,最後在加德滿都碰面,再一起爬山。2017年2月,宸君和聖岳先去尼泊爾健行;我帶了5萬元去泰緬邊境、印度,用窮苦方式旅行。我可能喝到不乾淨的雨水,反覆發燒、嘔吐,症狀像瘧疾,只好先回台灣治療。那時,我和他們已失聯一個多月。最後,他們的家屬決定向外交部求助,請嚮導進入尼泊爾山區搜索。
搜索長達一個月,等待期間漫長又難熬。有一天,我去嘉明湖爬山,那天下冰霰、起濃霧,回營地後差點失溫,好怕自己沒辦法安全下山,幸好有同伴照顧。隔天下山時,恐懼不見了,我突然感到平靜,好像可以接受他們可能不會回來了。3天後,我在美術館看展,手機收到搜救群組的英文信,上面寫著:「梁聖岳很幸運地獲救,但劉宸君在3天前過世。」原來,他們去藍塘國家公園健行,遇上異常雪況,3月11日開始受困於洞穴,撐了47天後聖岳才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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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苡珊(左)與劉宸君(右)同樣熱愛文學與爬山。(羅苡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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