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8 17:41 臺北時間

【用電影說藏族】萬瑪才旦揚威國際移居北京 卻把兒子送回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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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萬瑪才旦曾獲第52屆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去年在金馬獎的最佳導演項目,也以第2名姿態惜敗張藝謀。
萬瑪才旦曾獲第52屆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去年在金馬獎的最佳導演項目,也以第2名姿態惜敗張藝謀。
當上公務員後,萬瑪才旦卻還是決定離開西藏,2002年,考上北京電影學院。他說:「有些人中專畢業後當了老師,就結婚生子,一輩子安定下來了。但是有一些人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就會尋求另外的途徑去實現。」
實現什麼?「實現想再念書的理想。」那個所謂「另外的途徑」,是寫一份「考不上也不回來繼續公職」的保證書。「大家都很驚訝,因為你那時候,找到一個工作其實不太容易。」
2005年,就和朋友湊了300萬人民幣,推出了第一部長片作品《靜靜的嘛呢石》,獲金雞獎最佳導演處女作獎,從此獲獎不斷,以平均2年1部的速度繳出作品,到了《塔洛》,甚至走出中國,將藏文化帶往世界,入圍了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競賽單元。
他的電影生涯和他的人一樣平穩,我只能試探性地問:會不會覺得《塔洛》有點自傳色彩?畢竟《塔洛》的藏文語義即是「逃離的人」,而他後來也真的定居北京了。
去年萬瑪才旦以《撞死了一隻羊》入圍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競賽單元,並獲得該單元的最佳劇本奬。(澤東提供)
但他不是全然接受這說法,「也可以這樣理解吧……」說完又補充,要說自傳,也是一代人、一個族群的自傳,那模樣就像他的電影統籌和場記于天驥所說:「是個擅於聆聽的人,不同意就笑一笑。」
他沒對我們笑,只是說:「這個故事雖然是虛構的,但是那個心理基礎,那個心理的感受,心理的經歷,肯定是有的。那種感受你不會忘記啊……它是會影響一輩子的。」
一輩子。確實,他目前的作品,除了電視電影《喇叭褲飄蕩在1983》,全是藏語片。標籤有時是勳章,有時又可能是急欲擺脫的陳腔,譬如影評人鄭秉泓就直言:「作品很好,但目前好像還看不到他脫離西藏主題的可能性。」好像西藏對萬瑪才旦來說,是一個解不開的鎖,一個復仇般強大而無法斬除的執念。
如《撞》片劇情:司機金巴在路上撞死了一隻羊,明明也不是吃素的,卻非要去找僧人念經為羊超渡。過程中,他遇上了同名殺手金巴,十多年來為了完成對傳統的交代而尋找殺父仇人。故事軸心之一,即是後者實踐復仇的執念。
以及執念的放下與否。萬瑪才旦用了「一輩子」這樣承諾的詞彙,而往前追溯,西藏確實是未曾更改過的主題。比方說採訪前我一直不確定他的母語究竟是藏文還中文,他給的答案非常絕對:「你一出生,聽到的第一聲,第一句語言肯定就是藏語,你長到了7、8歲,10幾歲之前,主要的語言肯定是藏語。上了小學之後才開始接觸漢語,第二個語言。」
熟悉他電影的作家廖偉棠也說,西藏是萬瑪才旦的根。「藏人導演特別難對藏區風光完全置之不理,因為只要拍一點點異域風情就會很成功。但萬瑪才旦不張狂,用俯瞰的角度審視人類極端的狀況,拍最現實的西藏,是非常勇敢的嘗試。」他回憶2人曾在香港碰面,在明亮的商場大樓亂走,萬瑪才旦充滿好奇的樣子,「不像有些熱愛到藏區走逛,關注邊緣題材的人,對都市有一種本能的厭惡。他很自如。」
也難怪可以那麼有耐性地面對我不斷在「藏」「漢」之間無限打轉的迴圈。比方說我提到他曾在兒子升高二時,聯絡了一所藏區寺廟辦的學校,硬是把兒子送去讀了一年。是有意要讓他回去學習藏語?他說:「他跟我的成長環境是不一樣的,在城市裡長大,沒有藏文化的這樣一個氛圍。所以他到初中的時候,基本上就不會說藏語了。有點像搶救吧。」
講得像在搶救一瓶貼著假酒標的百威。兒子起初很抗拒,但「他自己最終還是意識到了這個事情,覺得這樣的成長對他還是很重要,也會聯想到自己的身分嘛。」好像在說自己似的。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9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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