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12 05:58 臺北時間

【血染奴工船番外篇】一名漁工的海上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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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來自菲律賓的Manny,待過4艘遠洋漁船,一開始曾因海上生活寂寞、想家而落淚,後來逐漸適應,卻又碰上大旺號惡劣工作境,讓他蒙生陰影、不想再上船工作。
來自菲律賓的Manny,待過4艘遠洋漁船,一開始曾因海上生活寂寞、想家而落淚,後來逐漸適應,卻又碰上大旺號惡劣工作境,讓他蒙生陰影、不想再上船工作。
漁工在遠洋漁船上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已經登船工作過4次的大旺號漁工Manny(化名),靠著寫日記記錄自己的海上生活。採訪過程中,Manny與我們分享他的日記和每日禱告文片段,從這些文字,我們看到Manny在去年4月4日登上大旺號後,曾在海上經歷同船漁工死亡、中風事件,在今年4月船靠港上岸後,也曾因身體不適就醫、甚至一度被限制行動。這些記錄在日記裡的內容,反映了一名漁工在海上的快樂、恐懼和哀傷。
2017年7月3日:我們的船燒起來,上帝,謝謝你又拯救我一次,保佑我,給我一個新的開始。
2017年12月31日:我們和另外一艘船在海上碰面,船長給我兩千盧比,我們那時在模里西斯,船長還給我們一些餅乾、咖啡跟糖果,謝謝上帝保佑我,我愛你,我向你禱告。
2019年4月4日:從菲律賓到香港,香港到台灣,先去找在當看護的妹妹。(註:這天是Manny登上大旺號的日子)
6月中,同船漁工Sunoto(化名)在船上去世,Manny目賭Sunoto被大副毆打、隔日早晨在寢室內身亡的過程,不敢再回想,於是刻意不寫日記。
2019年8月30日:沒有工作。
2019年12月21日:有颱風。
2020年2月21日到23日:S的靈魂進來我的身體,23號拜拜,上帝保佑我。
採訪過程中他提到這段經歷,說當時Sunoto好像進入了他的身體,有時還向他伸手,讓他全身發熱。其他同船漁工也感覺到異狀,趕忙在船長的指揮下禱告、拜拜,希望Sunoto好走。
Manny在海上排解寂寞的方法之一是寫日記,他向我們展示自己9年來在4艘船上所寫的日記,說只要船上發生大事如遇上颱風或休息,都會記錄下來。
2020年3月17日:我的同事J,還有另一個印尼漁工,發生意外。
根據Manny的補充,2月間他曾因在船上喝可樂嗆到引發呼吸困難,當時他向船長求救,卻只獲得幾顆藥丸。他吃完,身體仍不適,「後來我一直敲船長的門,船長睡覺,不理我,那時候真的很痛苦,很不舒服。」
2020年3月18日:J中風,沒辦法走路,很可憐。他老婆跟另外一個人的老婆是姐妹,所以他照顧J,因為他已經中風,會失禁,我們要餵他吃飯。
2020年3月23日:九點睡覺,隔天早上覺得我好像也中風了,因為我的腳麻掉沒有感覺,我稍微按摩我的腳,也禱告,後來腳恢復血色,謝謝上帝,我愛你。
儘管當時Manny呼吸不順的狀況未改善,卻因船員中風,必須分擔照護及捕魚工作,他反而更忙碌:「搬魚的時候我吸不到氣還是不舒服,那時一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他說自己曾試圖向船長借衛星電話打給菲律賓仲介、說明船長狀況,卻被船長拒絕,只好繼續苦撐,「那時候我就想說台灣好像快到了,再努力撐一下,上岸就有機會。」
2020年4月8日:到台灣靠岸。
2020年4月20日:仲介叫我去宿舍,要幫我處理文件,上帝阿,我希望我能早點回家。
2020年4月16日:我因為呼吸困難到醫院去。
2020年4月20日:我被帶到宿舍。
2020年4月30日:我找TULFO求助,說我被困在台灣了。(註:TULFO是菲律賓有名的脫口秀節目,以社會事件爆料為主。最後TULFO並沒有回應Manny的投訴。)
被關在宿舍的Manny,5月初因慢性支氣管炎引發呼吸困難就醫,治療確認無礙後出院,因為要求結束合約返回菲律賓、5月7日未隨大旺號再度出海,卻被仲介通報為非法入境。Manny在接受移民署訊問時說明抵台後的狀況,同時申訴大旺號上的暴力狀況,如今在民間團體協助下暫時居住在庇護所,並以疑似人口販運被害人身分留在台灣配合司法調查。
至今Manny仍需定期服藥緩解支氣管炎症狀,但他現在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原因除了他能夠隨時就醫,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老闆不好,就再換其他工作就好,海上沒有其他選擇。」
更新時間|2023.09.12 20:3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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