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不敢太愛你

耳鳴跟了我11年，壓力一來，右耳就嗡嗡叫。起初10分鐘，後來半天、最後變整天，醫生說病因是緊張和壓力。不意外，我從小怕衝突，很會看人臉色。阿嬤是掌權的皇太后，我媽嫁來後，有洗衣機不能用，阿嬤要她手洗。年節拜拜，媽媽4點起床殺雞，1個人要煮3桌飯。我爸夾在婆媳間，老是喝醉、想逃。

我無法逃，但個性變得很敏感。小時候，小狗死掉，我哭了好久。國中時，最疼我的阿祖從老家走路到我家聊天，路上被撞死，我連再見都來不及。28歲初戀，熱戀中的女友去法國念書，1個禮拜就分手了。從此之後，我跟人總會保持安全距離。會怕啊！我一直提醒自己，感情不要放那麼多，不然以後誰過世或誰離開，我會很傷心。

32歲時結婚，太太是很規矩的人，像教弟弟一樣督導生活大小事。新婚初期沒消息，岳家很急，幫我買中藥進補、算太太排卵期，生孩子好像交功課。其實壓力從訂婚前就來了，我從那時開始耳鳴，有時站在捷運月台會想往下跳。

有次太太看到曖昧簡訊，不信我解釋，她愈氣，我愈想逃。5年前我決心離婚，但她的條件是2個女兒20歲前我不能去看她們，我最討厭人家硬碰硬，就簽了。那時老大4歲多，小的才2歲。離家前，我偷偷帶走大女兒3歲時的生日蠟燭、出生證明、女兒的畫…。我曾去偷偷探望，沒見到大女兒，小女兒看到我先愣住，幾秒後才回神喊「把拔」，我想，她可能快忘記我了。

其實我很沒自信，個性又彆扭，很難說出真心話。是女兒讓我學著付出愛，但邊放也邊害怕，怕愛太多，怕愛了又分離。簽離婚時，我已想得很遠，想像她們可能不想再見我，想像我們將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在路上看到小孩跟爸爸撒嬌，我就要自己不要想女兒，想了只是自找麻煩。

或許，最麻煩的就是我，我像爸爸一樣，面對關係的僵局，只會逃避。明明想當個好人，最後卻活成壞人。女兒教會我怎麼去愛，我好像開始慢慢打開心了。在新的關係中，我也很努力去愛，希望我們一起過得更好。

2年前我預寫遺書，在遺書中要女兒學著釋放，不要隱藏自己的想法，表達意見沒有錯。我還把女兒的照片畫成畫，當成我的facebook封面，以後她們想找我時，比較好找。離婚5年，大女兒10歲了吧，快了，再10年就能見到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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