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大咖】生命中的奶油 陳柏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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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自己能擁有的自在,而不是一層又一層加上去。陳柏霖現在所呈現的,絕對是有所選擇過後,才能得到的狀態。
珍惜自己能擁有的自在,而不是一層又一層加上去。陳柏霖現在所呈現的,絕對是有所選擇過後,才能得到的狀態。
雖然不是令人熟悉的他的文藝片樣貌,不過陳柏霖在電影《詭扯》中為自己加了風霜,又鬧又認真拍著它,過程非常開心。
被青春厚待著,從18歲出道至今,陳柏霖追求的,從來不是青春不變,或是必須走向成熟的某種事物。而是從自討苦吃的經驗當中,更體認到人生的奶油從來不會輕鬆得來。比如他也做了電影配樂,記憶中最不簡單的那一刻,竟是完成時那一刻,那充滿脂香的甘美才得以浮現。
但,若沒有這等經驗,他又怎知人生的奶油原來在這裡。

大仁哥的大人歌 陳柏霖

1983年8月27日生。2002年以電影《藍色大門》成名,以電視劇《我可能不會愛你》的大仁哥一角獲2012年金鐘獎最佳男主角獎。他主演的驚悚黑色喜劇《詭扯》將於11月12日上映,當中他並擔任電影配樂製作,找來海大富、李九幕、Liv Wang等音樂人合作。

看到陳柏霖在奶黃色的背景前拍照,是很好看的光景。大好光線是秋日前的預感,採訪結束後,陳柏霖饒有興味地再去拍照紀錄。他笑說:「光線很好呀!」如此當下,這不只是一個工作,還是他一段生活的敘事。
38歲也不像38歲,陳柏霖身上有快活而自在的氣息,甚至比他20來歲時還強烈。

要劉冠廷放開來演 不必再忍

如何把《詭扯》中一個滄桑的、比黑道還像黑道的警察演得飽滿厚實,還有點油滑的江湖氣息。陳柏霖為戲剃眉、留長髮,「我裡面很多白頭髮就是畫的。」「我有個習慣,定完裝之後,我會看那個定裝照,想說他這個人會是怎麼樣,就是用想像力去執行他。」
《詭扯》是他與劉冠廷初次合作,與大鶴則是再度合作,「《愛情無全順》是大鶴第一部戲 ,當時大鶴是臨時演員,」陳柏霖更說,「我覺得這些台灣新生代演員都非常的有力量,很有自己的輪廓。因為有人說演員你要多變啊,像劉冠廷他很多變,可是你還是知道他是劉冠廷。」
第一次用台語拍片、第一次拿槍,陳柏霖(中)為《詭扯》給出不少第一次。(良人行提供)
劉冠廷的角色很特別也關鍵,是一個會讓人下巴掉下來的偽警。聽說陳柏霖要劉冠廷放開搶戲,不過陳柏霖解釋,「其實不是搶,是笑點在他身上,所以我跟他說『你想到什麼就要演出來,不要忍』,這樣子其他的角色回饋於他,才會有可能性,才會有各種不一樣的好笑東西。」
除了1加1大於2的概念,可以鼓勵年輕一輩,要他們放手演,是不是也因為他所在的位置,也跟以前不一樣了。「別人看到我可能不一樣,話語權不一樣,所以我可以選擇更自在去面對這個環境、空間跟時間,」但是改變也不意味著成熟,他笑了笑:「我以前以為,自己可能35歲、38歲時會成熟,結果沒有,我還是一樣的。」
這2年都待在台灣,於是他參與作品的程度更深了。可以參與前期的討論或是角色塑造,陳柏霖大笑,以前的工作量根本就不可能讓他涉入這麼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說:「是個禮物啦。因為以前忽略跟錯過了很多。以前真的太忙了也太年輕了,而且你也沒有資格⋯」「現在,合作的創作人多是年紀長一點點,或是年紀差不多的,那就不一樣了,而且空間很大。」
舒適圈也就是一個定義而已。陳柏霖想挑戰他不怎麼擅長的事,從自找麻煩中去找到爽度。
成熟所相對的,未必是二元論的不成熟。只是一旦被環境轉了起來,或是習慣被人群包圍著、寵溺著,人的軸心是會很快偏移而不自覺的。認識陳柏霖很多年了,至今,跟他來工作的人沒有成群結隊,也不會是他叫不出名字的人。但他理解這個行業的普遍狀況,「那個是在服務一個系統。」

和小鎂一起 成為青春中年人

當年他跟桂綸鎂一起拍了《藍色大門》, 那是他的第一塊奶油。19年後,歲月所施予的,是讓他們出現的畫面,總像是技藝純熟的即興爵士樂二重奏,滑順、和諧、拍點更自由。
說起自己跟小鎂,陳柏霖綻開快活溫暖的笑,「我們其實不只是大人,已經是中年人了,哈哈,38歲。我是覺得青春這件事情很善待我們兩個,好像因為那部電影,大家會延續我們的青春週期,多個10年吧,好像我們還是很年輕⋯」
想回到文藝片的行列,不過陳柏霖覺得這都是緣分,重點是把握當下,把握自己現在要弄的東西。
「時間好快,可是又好像沒那麼快,我們都還在這裡。還在做好玩的事情,再多一點什麼,停滯才是比較令人慌張的。你每天玩一下不一樣的東西,不一定要進步,可是你看到不一樣的風景,我覺得也OK,最怕是你不知道要幹嘛了,就真的要緊張了。」
即使領的是青春的特餐,但調味是自己決定的,「當生活變成了一件會習慣的事,那就多做一些什麼,讓自己不習慣它吧。」為了《詭扯》,戲外陳柏霖也演出一個他沒演過的角色。因為他很愛配樂大師坂本龍一,於是他請求擔任配樂的製作。從小看他長大的知名錄音師湯湘竹知道他接下電影配樂時,還虧他,「『你要做音樂,我跟你講你馬上被換掉!』聽到湯哥這樣講我就記著,我一定會做完!」
喜劇、鬼、動作、警悚的混揉片型,音樂必須很多元,陳柏霖設定每一場戲有它特定的音樂,除了音樂不重覆,他更堅持,戲是幾秒,音樂就是幾秒,「這段8秒,我就8秒的音樂、40秒,就是40秒的音樂。」所以當導演許富凱的定剪後又改了很多次,《詭扯》就成了陳柏霖看過最多次的一部電影,看了100多次,「真的很累,我做了快半年多,比拍戲還要累,所以我覺得這一部戲我演了2個角色。」
從青澀與青春的《藍色大門》走到至今,歲月交給陳柏霖的,絕對是禮物。

自討苦吃的爽 是一種幸福

他甚至用D、E、A、D的調,為角色寫了死亡之歌,雖然最後因為太勉強而沒用上,但這是陳柏霖要滿足於自己的事。如村上春樹在短篇小說〈奶油〉所提到法語語境裡的「奶油中的奶油」,是人生最好的部分,而那必須付出時間與大量精力才能獲致。必須要艱難與它搏鬥之後,它才會成為人生中被積澱的,終能組成自我視野的一部分。
最想滿足自己的是什麼?「就是做自己不擅長的事、難的事情、好玩的事情,我就是討苦吃啊,自找麻煩,可是又很爽啦,克服了我就『Yeah~』。其實每一件事情都不簡單,我覺得最不簡單的事情就是,好,我OK了。最後的那個句點,那是最難的。」
因為除了拍片,他還想要留下一些別的什麼,像是音樂。他不否認是疫情推動了他,因為那催促著人推開迷眩於眼前的、回到核心的提問,尤其在人的生命與未來搖晃不安之際。「你會知道,能留下來東西是幸福的事情,盡可能的,說你想說的東西,做你想做的東西,留下你想留下的東西,在有限的生命裡。」

世界已經太過荒謬 好笑就好

不要太習慣現在的自己。連他演的《詭扯》鋒哥,正邪難以定義之外,角色追求的義氣多少帶著傻愣油膩,應該也是全片當中最笨的那一個,絕對是翻轉陳柏霖的角色。
陳柏霖承認,他當然有文藝片的戲癮,依然想拍很感動的、很深刻的東西。但他也知道,此刻當下的現世,可能還不適合太過文藝的時刻,「就好笑就好了,現階段的世界太荒謬太難過。」舒適圈之外會不會不舒適?由陳柏霖的經驗,那過程也許有點不舒適,但那永遠是詮釋自我的本源,人生的奶油就深深被藏在這裡面。

場邊側記

對常見字詞進行詮釋,也可以是一種對概念的翻轉。比如我們講到義氣,陳柏霖不怎麼糾結這個,「有義氣,我覺得那個 『有』很蠢。不用講啊,真有義氣是做,然後別人不開口你也會主動幫忙。這不是一個犧牲跟交換,它不應該是一個證明題,而應該是自發性的關心。」是一個對義氣想得很深,因而不被它綁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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