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陽番外篇】文青導演養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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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陽畢業於台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研究所導演組。
林君陽畢業於台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研究所導演組。
台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學系是所有想投入影視產業的學生的夢幻殿堂,林君陽躬逢其盛。一入學,「老師們就說,他們想要培養的是直接可以上線工作的台灣電影的新生代,希望我們是可以把故事講清楚的。」不同於強調藝術創作、作者論,他們是有著獨特鮮明旗幟的一支路線。
「我們那一班(導演組)有5、6個同學,其中4個後來拿金鐘獎,蕭力修、高炳權、許富翔都是我同學,有一次我們聚在一起,就覺得我們好像愧對電影系的名聲,因為我們拿的都是金鐘,不是金馬。」這反應了電影市場現實,為求生存,紛紛轉往小螢幕工作。
林君陽當年其實差點放棄畢業,幸好遇到貴人。「讀了很多年,後面基本上也不去學校了,中間又去當兵,回來時想說大概不會畢業。那時(2011年)剛好在拍《愛的麵包魂》,學校說剩下最後半學期,再不往前就畢不了業。我本來想說算了,我都已經在拍電影了,拿文憑要幹嘛?後來王童導演說:『不行,我希望你是我們學校的畢業生』,逼著我把流程走完。」回想起來,他慶幸當年有完成。
台灣年輕導演多半從短片輔導金、公視人生劇展起家,一路過關斬將,但資源實在有限。「以當時學生的技術能力,沒有辦法使用比較好的器材。你只有一台攝影機,沒有其他技術器材,甚至要多一個中搖臂、小搖臂都會被製片瞪,預算一天就會多出1、2,000塊,所以我們那時候能使用的器材就是小小的、都是小crew,我們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侷限的資源裡面去發揮創意。」他擔任攝影師的人生劇展作品《結婚不結婚》《三朵花純理髮》都入圍金鐘獎最佳攝影獎。
林君陽在《做工的人》中擔任攝影。(林君陽提供)
他同時拍大銀幕商業製作《愛的麵包魂》,發現有技術門檻存在。「電影畢竟這麼大一部,還要求穩,很多器材你其實不敢用、不會用,譬如說大型搖臂、或者是跟組的大型的機具,這些東西都是要進到電影產業裡面,或是片場出身,你才知道有這些器材可以用。」整個拍攝過程是難得的經歷也是壓力。「一個29歲的小男生坐在攝影機前面,要跟一些拍過好幾部電影的技術工作人員討論這個要怎麼做,我覺得那是一個很大的壓力,但是壓力就使人成長。」
真正讓他大開眼界的是2014年進入王童《風中家族》劇組,那是一部預算上億的史詩巨作,有浩大戰爭場面。王童找來香港知名攝影師陳楚強擔任攝影指導,同時邀林君陽進入攝影組,「他說香港攝影師找好了,他需要一個B機副手。」
那是他第一次體驗到技術文化衝擊,「比如說同樣一場戲,如果是我拍,我會想的事情可能是氛圍、光影、色調、角色關係,再找到一個適恰的角度,但對於一個香港攝影師來說,他覺得不用想這些,戲在哪裡拍哪裡,非常單刀直入。」「我們以前拍的東西都相對簡單,所以我們就會從簡單裡面去找某種靈光乍現,對他來講,他很習慣拍非常複雜的東西,需要大刀闊斧,不會去想那些瑣瑣碎碎的小小細節,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種暴力破解。」
台灣影視工作者習慣琢磨微小細節,《風中家族》的拍攝經驗對他來說是暴力升級,使用以前不曾想過的昂貴大型器材。攝影師職涯長達10年,問他是否很想當導演?「我比較不會…」沒有這麼強烈的表達欲望?他斬釘截鐵秒答:「沒有!」
「做攝影的時候,我其實不會去想導演的工作,攝影有攝影創作的空間,那個空間就已經填不滿了,一直在追求技術,我不是那種我做攝影是為了幹導演,我沒有辦法這樣工作。」就如同他現在當導演,也無法分心做攝影。
他又說當導演比當技術人員還難賺到錢,一部整體預算5,000萬元左右的電影長片,導演費用平均只有100萬元左右,且通常要耗費兩年時間。他不拍MV,頂多拍廣告,純粹靠難賺錢的劇集和電影。過去3年遇到疫情,影視產業從業人員多半入不敷出。
創作和維生都不容易。問他覺得自己是作者嗎?「我是,但不是很典型的。我比較少自己寫劇本,但我會挑自己有感覺,或是把劇本拍成我有感覺的樣子,應該說,會誠實地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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