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再也不許生日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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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啟達/32歲/台東市/護理師
顏啟達/32歲/台東市/護理師
我是香港人,在九龍長大。18歲生日前一天,晚上9點爸媽下班回家,帶了生日蛋糕,過12點,我滿18歲,點蠟燭唱完生日快樂歌,我許願:「希望高中會考能考好一點。」吃完蛋糕後,就開心地上床睡覺了。凌晨2點,我睡得正爽,被哥哥叫醒,拿毛巾捂住我口鼻,原來發生火災,家裡都是濃煙。後來我們一家被救出來,全家住院。
起火點是我的書桌,起火原因推測是家電走火,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每次一到生日,我就會想起火災的燒焦味,然後怪罪自己:「如果睡前有把電腦或小燈關掉,也許就不會發生火災了。」9月底花蓮光復鄉發生堰塞湖災情,我去當了2次志工,就是因為我很理解災難後的無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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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蓮馬太鞍溪堰塞湖9月23日溢流成災,顏啟達27日帶了一身裝備到光復鄉當志工。(林育緯攝)
火災後我們全家人分開,借住親戚家,我準備面對高中會考,心理壓力很大。我5歲檢查出ADHD(過動症),因為容易分心、跑來跑去,常被老師當成不聽話的壞小孩。唐詩3百首我從沒把1首背起來過,別人1小時能讀懂的東西,我要花3倍時間,從小到大都讀輔導班,類似台灣的資源班,也上過特殊學校。會考成績我預估至少有5分吧(滿分30分),結果是0分。對香港人來說,會考決定了你的未來,0分等於人生完全沒希望。那時很挫折、低潮,放學回到親戚家,我都在玩Xbox 360的GTA(俠盜獵車手),玩到親戚說我是廢人。
我後來再也不許生日願望了,覺得許願沒有用。高中畢業後,我到老人之家當看護,幫病人換尿布、洗澡,又到醫院當助理。過動症患者對感興趣的事反而會「超專注」,學得特別快。記得有一次我小腿被機車排氣管燙傷,我很用心學燙傷照護,後來傷口恢復得很漂亮。因為很有成就感,我夢想成為護理師,辭了工作去讀健康管理科,又到澳門讀護理系。不過,讀書對我來說太困難,那時心思走歪,用小紙條作弊被抓到,很愧疚,沒繼續念下去。
我覺得人在哪裡跌倒,就要哪裡爬起來,既然想當護理師,就不要放棄。我是聽團仔,喜歡追獨立樂團,因為喜歡台灣的言論自由,所以我5年前到高雄讀輔英科大護理系。1年多前,我順利通過台灣護理師國考。其實,我重考3次,那一整年我都在讀書,幾乎沒有休息過,第4次以為差1題沒考上,沒想到考上了。
可能是因為環境改變,來台灣這5年,每次生日,我不再想起18歲生日的那場火災,也不再自責了。我覺得人生像是搭上一台列車,有的人搭自強號,有的人搭電車,即便兜兜轉轉,再慢的車,總是會到達目的地。
顏啟達/32歲/台東市/護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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