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音小檔案
- 出生：1954年
- 學歷：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電機暨電腦碩士、博士
- 經歷：台灣半導體協會理事長
- 現職：台積電董事長
4月12日，位於竹科的台積電總部來了久違之客，讓董事長劉德音親自出面接待。本刊調查，這群貴客竟是已4、5年未造訪台灣的美國半導體協會（SIA）執行長紐佛（John Neuffer），與副總裁白石（Jimmy Goodrich），除了劉德音外，台積電資深副總經理，同時也是台灣半導體協會（TSIA）理事長的侯永清，以及台積電法務長方淑華都出席這場密會。
【全文】美半導體協會來台密談晶片法案 台積電對華府談判進入深水區
會員專區財經理財
上週四（20日）護國神山台積電舉行法說會，總裁魏哲家釋出調降全年營收目標，創下14年來首見的衰退紀錄。不過各界更關注的是，日前董事長劉德音對美國晶片法案補助細則有異見，是否會影響台積電對美投資計畫？本刊調查，為緩解反彈，與美國商務部關係密切的美國半導體協會高層，日前來台密訪台積電，與劉德音交換意見，未來美方是否對施行細則進行調整，各界都相當關注。
根據了解，紐佛不僅密訪劉德音，當天也順道造訪同樣是SIA會員的聯發科，並與聯發科高層交換意見。
執行長來台 為溝通細則
擁有包括英特爾、輝達（nVidia）、應用材料、高通、博通以及美光等美國半導體大咖會員的美國半導體協會，為何選在此時密訪台積電？原來就是為了美國商務部新公布的晶片法案施行細則，引發台積電董事長劉德音反彈而來。「這場密會是一週前才臨時決定的。台積電和聯發科都是SIA的會員，平時溝通管道暢通，但紐佛已有4、5年沒來台灣，這次特地來見劉德音，就是因為晶片法案施行細則引發反彈而來。」知情人士透露。
該人士進一步直言：「紐佛大老遠從華盛頓飛了12,000公里到台灣，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替利益相關人（stakeholders）傳達意見，因為SIA就像台灣半導體協會一樣，會對美國政府提供政策建議，同時SIA也希望了解台積電對晶片法案施行細則的看法。」
這是因為向來發言謹慎的劉德音，在3月底出席台灣半導體協會會員大會時，竟罕見對美國晶片法案施行細則公開表態，「有些條件沒辦法接受，還要與美國政府談。」劉德音無法接受的二大關鍵，分別是美方新提出對有意申請赴美建廠補助的企業，要求「超額利潤分潤」，以及須提供新設廠區營業祕密資訊。
韓廠同表態 條款有疑慮
但劉德音仍強調，「台灣的成功也會是美國的成功，大家（台積電與美方）都有接觸，希望調整到不受負面影響。公司會繼續和美國政府溝通。」這一番表態引起外界高度重視。
不僅劉德音有異見，南韓總統尹錫悅也表示，晶片法案新規讓三星、SK海力士擔憂。據路透社報導，尹錫悅日前與美國貿易代表會面，要求美方重新考量，韓廠對於必須向美方過度揭露營業訊息的關切。本週三（26日）舉辦的美韓自由貿易峰會，三星會長李在鎔和SK集團會長崔泰源也陪同尹錫悅，一起和美國總統拜登會談，勢必也會提及施行細則對業者的衝擊。
由於台積電和韓廠都對晶片法案施行細則大反彈，近期美方也傳出，商務部可能會進行調整，而紐佛在看到劉德音反彈的報導後，隨即決定親自來台拜訪，是否也意味美方態度轉變？「SIA與美國商務部關係密切，最力推晶片法案的就是SIA，特別派高層來台密訪，可能就是要向劉德音傳達政策轉向的訊息。」知情人士觀察。
美要求揭露 引業者反彈
一位半導體業資深主管就不客氣直言：「美國政府很少做補貼，所以他們規劃施行細則的時候有點狀況外。」晶片法案是由美國國會通過，法案只說補助不能拿來買庫藏股，施行細則的分潤條件，則是由商務部所新增的行政命令。「基本上，商務部的規劃有點荒謬，部長雷蒙多像是一個左膠（只談理想的左派），先不要說分潤有多難落實，他們竟然覺得業者在美國設廠會賺錢。」該主管嘆了口氣說。
多位半導體業者也向本刊表示，「要求超額分潤太脫離現實面，也會傷害台灣原本親美的民意，我們覺得商務部應該會調整，畢竟修改法案很困難，但是調整施行細則的行政命令容易多了。」
除了超額分潤引發業者不滿，商務部更要求台積電提供主要客戶資料、產能利用率、產品售價及毛利率等營業祕密資料，更被半導體業痛批美方吃人夠夠，「一方面要在美國打造半導體聚落，又要廠商提供營業祕密資料，如果美國把台積電商業機密私下交給英特爾，藉此扶植取代，對台積電肯定有影響。」半導體主管不客氣地說：「台積電到中國與日本設廠，根本沒有這些條件。」
對於晶片法案掀波瀾，一名美國半導體業負責人則緩頰說：「美方會通過晶片法案，最關鍵就是國安因素，因為俄烏戰爭爆發後，美國為了避免台灣一旦遭受中國侵犯，沒辦法再拿到台積電生產的晶片，因此希望台積電到美國設廠。但是，美方知道半導體在台灣製造效率最好，美國不可能、也沒辦法取代台灣，SIA造訪台灣，也是想要澄清這些觀點。」
美國半導體協會高層主動來台與劉德音溝通，向來作風霸道的美國政府，為何在這次晶片法案推動過程當中，會踢到鐵板？
晶片法案大事記
- 2022.07：三星提出未來20年在美國德州投資1,921億美元、擴建11座晶圓廠計畫
- 2022.08：拜登簽署晶片法案
- 2022.08：台積電宣布美國廠投資金額、產能倍增
- 2023.02：美國商務部公布晶片法案施行細則
- 2023.03：台積電董事長劉德音表示施行細則有些條件無法接受，韓總統尹錫悅也表示，美國晶片法案的相關規定讓三星和海力士感到擔憂
台韓皆擴產 設廠誠意足
本刊調查，拜登在去年8月簽署美國晶片法案，用意是向在美國生產的晶片製造商，提供補貼和稅收減免，由於補貼金額龐大，包括台積電、三星以及英特爾在晶片法案通過前後，陸續宣布美國設廠計畫。
其中，台積電在晶片法案通過後，不僅劉德音親自赴美舉行盛大上機典禮，更當著拜登的面，宣布亞利桑那廠投資金額將從120億美元，倍增到400億美元，產能規模也從每月20,000片提高到50,000片，給了拜登十足的面子。
不僅台積電，早於2021年宣布在德州投資170億元，設立半導體工廠的韓國三星，去年7月更提出未來20年要投資1,921億美元、增建11座晶圓廠的新計畫，比起台積電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想到，在台積電和三星兩強，先後宣布美國擴產倍增計畫後，卻被潑了一盆冷水。美國商務部在今年2月底對外公布的晶片法案施行細則中，竟然增加了分潤等諸多條件限制，嚇壞了許多計畫赴美擴產的廠商，就連美國本土的半導體業者也吃驚不已。
分潤難認定 恐拒絕申請
據美國媒體報導，台積電向美方申請的補助金額高達150億美元（含稅金補貼），就以400億美元的投資金額來說，確實能讓台積電降低成本，但超額分潤可能讓台積電止步嗎？「現在美國要求分潤，這算盤就要重打了。只要讓美國廠看起來沒賺錢，是不是就不用分潤給美方呢？更何況超額利潤要怎麼認定？美方都沒講清楚。」業者觀察。
半導體重要設備供應商家登精密董事長邱銘乾就直言：「法案牽涉到分潤機制，等於未來有一點點帳務因人員疏失，負責人就要扛法律責任，只要有一丁點風險，我身為專業經理人，就會拒絕申請補貼。」
如果美方堅持不讓步，台積電真的要照單全收嗎？身為長期觀察台積電的資深半導體分析師陸行之就直接點出，台積電申請美國晶片法案補助「沒那麼簡單。我看結果就是台積電延後擴產，看誰需要誰，誰才會讓步。」「先騙台積電去洗頭洗了一半，再把新的條件一個個開出來，看起來美國政府還是比較厲害。」「台積電美國擴產問題真的很多，像是跟美國買個保險分散風險的概念，長短期對台積電獲利會攤薄，股東沒啥好處。」
帶雙方共識 不設時間表
值得注意的是台積電財務長黃仁昭在上週四（20日）的法說會後也說，台積電申請晶片法案補助進度「沒有時間表」。反倒是總裁魏哲家宣布了高雄擴產計畫，由原本的28奈米成熟製程，改為3奈米的先進製程，是否也意味著未來如果美國廠補助不如預期，將以高雄當成未來新廠的備案？
「美國需要台積電的晶片，如果商務部不願意調整，台積電延後擴產計畫，或是到最後只蓋一個5奈米廠，後面的3奈米沒有繼續蓋下去，那拜登的晶片法案政績就會大打折扣。」一位國內半導體業高層認為美方調整的可能性相當大。目前台積電正與美方就施行細則進行討論，可以確定的是，雙方最終角力結果，勢必成為國際矚目焦點。
回應
台積電：針對細則交流意見
針對美國半導體協會來台拜訪一事，台積電表示，雙方是針對晶片法案施行細則的內容進行意見交流，台積電對於施行細則的理解與美國半導體協會並沒有不同的地方。至於施行細則的規定究竟要如何因應，台積電則以目前在申請補助階段為由表示，目前不方便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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