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終於戒掉長女病

她輕信報紙廣告，被投資詐騙，不但把家裡房子抵押，還去辦現金卡，跟親友、同事借錢，債務估計近1千萬元。我聽了媽媽的話，騎機車到台中中港路金錢豹，用一根菸的時間在外面觀察，傍晚華燈初上，看到穿禮服的小姐祭拜豬哥神。我想起《看海的日子》的女主角白梅，因從娼被貼標籤，拒絕了。

我是長女，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鄉下人重男輕女，弟弟書念不好，學做黑手修機車也做不起來，媽媽想幫他開一間連鎖加盟洗衣店，要我做保，我答應了；我想念書，家裡卻沒辦法支持我。

洗衣店最後沒有開成。那段時間，爸媽欠債跑路，弟妹托給親戚，那年農曆7月，弟弟沒戴安全帽騎機車，出車禍過世了。爸爸無法承受喪子之痛，經常酒後拿刀要砍我媽，被強制送到草屯療養院，媽媽獨自扛下債務。我自己照顧自己，在竹科晶圓廠當技術員，因為怕媽媽想不開自殺，假日一定搭國光號去看她。

我想念大學，辭掉工作，自修4個月考上大學，但生活費加上房租，拚命打工還是入不敷出，曾經窮到高燒快40度、燒了2天，錢包只剩12元，跟同學借100元才有錢去看醫生。

大三時，我在宿舍外遇到一個阿兵哥找我一夜情，做完後，我跟他要2千元。他說：「妳出來賣的？早說嘛。」男人需要發洩，我需要錢，就這樣成了阿兵哥口耳相傳的便宜援交女大生。每次他們壓在我身上時，靈魂好像離開肉體，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要大學畢業，一切都會好的。

大學畢業，我考上公務員，也聽媽媽的話結婚生子。產後我辭職在家顧小孩，失去事業讓我很不快樂，每天在家哭。先生外派，請媽媽北上照顧我一次，我們大吵攤牌，我說：「妳知道我以前過得多苦嗎？妳知道妳女兒是妓女嗎？妳有沒有盡過當母親的責任？」她罵我破麻，冷冷說：「給人幹一幹不會怎樣。」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和白梅好像，白梅也被養母罵爛貨，所以她想生自己的孩子。

回想起來，我從小沒有關於母愛的記憶，也沒被肯定過。媽媽有一打兄弟姊妹，她是最受疼愛的么女，大哥、大姊沒有念書，早早出去賺錢養弟妹，因此她認為長女犧牲自己理所當然。她一直覺得我身為長女，卻沒有幫忙還債，母女間有說不出口的心結。

我當媽媽後，不想要女兒跟我有一樣的童年。有次，我在群組傳女兒的照片，媽媽卻嫌「臉那麼肥」「肚子那麼大」，我直接開罵，嫌我就算了，不能連我女兒也嫌。我去查什麼叫自戀型母親，發現她每項特質都符合，我開始跟媽媽畫界線。

現在我的心逐漸結痂、長繭，不管我媽說什麼話傷害我，我都不會在意了。

柳靖　40歲　新北市　Podcast主持人、作家

★《鏡週刊》關心您：未滿18歲禁止飲酒，飲酒過量害人害己，酒後不開車，安全有保障。

★《鏡週刊》關心您，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安心專線：1925（24小時）／生命線：1995／張老師專線：1980

本新聞文字、照片、影片專供鏡週刊會員閱覽，未經鏡週刊授權，任何媒體、社群網站、論壇等均不得引用、改寫、轉貼，以免訟累。

更多內容，歡迎訂閱鏡週刊、了解內容授權資訊。

小心意大意義，小額贊助鏡週刊！

贊助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