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芝麻官》的淫賊常威一角,讓鄒兆龍知名度大開。(翻攝自網路)訪過鄒兆龍同輩的武打明星:李連杰低調中精明流轉,甄子丹狂放止不住話。而鄒兆龍本人,眼珠子晶亮,眼裡卻沒邪氣,為了讓自己說話幽默還想了些哏,即使從《中南海保鏢》《九品芝麻官》《功夫之王》,鄒兆龍的銀幕形象都是使壞。他笑了笑,下一秒,臉上肌肉繃出來猙獰,「壞人,不一定要這樣的嘛。」又笑笑。剛剛那幕只是拿面具來變臉似的。
萬惡反派是導演
這邪惡並不純。「其實不是在接什麼派?我會吃派,晚餐之後吃的,那才叫派。我的角色裡沒有派。身為一個演員,我很早就知道,如果接了這個叫什麼派,那個叫什麼派,沒得做…最壞的其實就是編劇跟導演嘛,我只是把它們揣摩出來(笑)。」
若沒找出生存理由,戲劇裡的好人與壞人都只是一場表面。
笑得狀似輕鬆,鄒兆龍的笑容卻警覺而投入,留意自己樣子與狀態。說起電影台第3萬9564次重播鄒兆龍演的惡人常威,他說:「那你去問問別的演員,你有沒有一個角色。可以讓人家講超過20幾年?」一直開朗的聲音裡有點得意。
銀幕上的他,可以跳探戈於正邪之間,身子一轉、眼神一收,陰陰狠狠。「你想要做的角色,可能人家不會給你,你不想要做的,大把人給你做,但我沒有那麼需要打著燈籠到處找。」
1997年,鄒兆龍跟著洪金寶拍了多部電影後,把香港東西處理掉,去美國學表演、練英語。當時武術指導袁和平找他為《駭客任務》的基努李維當替身,先把第2集、第3集所有動作打出來,他以為就此收工。怎知過了7個月,劇本竟為他添了一個先知保護者的角色。他正式打入好萊塢。
為什麼去美國?「當時我剛買了一部電腦,系統從ver5.1升級,我心想人腦也是一樣,再怎麼給你,你不會update,永遠就是ver5.1,是時候了,從小我也沒有上過學。」
原本只是當替身,後來鄒兆龍卻在《駭客任務》第2、3集拿到賽洛芙一角。(翻攝自網路)「我也問過別的演員,喂你已經拍過那麼多部戲,人家找你做替身,你會不會幹?很多演員是不會幹的,不可能。」其實鄒兆龍也不強求,已經先考了證照在健身房教人健身,「每週30個小時,每天學校下課後去4、5個鐘頭,可以聊天,又能融入社群。」
莫名打進好萊塢
都說時勢推著自己,但只要牆頭有縫,野草就能鑽生,此路不通就換條路走。
家裡有13個兄弟姐妹,鄒兆龍排行老八,幾個哥哥很早被送去孤兒院。他6歲至雕刻店做學徒,受傷到國術館治傷因而接觸武術,雕刻學兩年後,他換到麵包店。有一天決定到台北找哥哥,利用在麵包店的短暫空閒練功時,被麵包師傅引薦給武行朋友。從此,沒再換過行業,最後當上洪金寶新戲的男主角。
《古墓奇兵》曾想砸錢要他演盜國寶的叛國賊,事關華人形象,鄒兆龍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那時候武行都住頂樓加蓋。門一打開就是一張床,會有一個電話,我都住那樣的地方,都是在電視台旁邊。」
糗變關芝琳替身
「師父洪金寶要我去香港,有戲等我,當完兵就直接去,人家都開機了,就等我的部分,也是很感激他。後來很多人問我怎麼拜他為師,我說對不起,我沒拜他為師,是他收我為徒。在洪家班,我學到做事要忠忠誠誠的,一個小鏡頭如果偷雞摸狗,騙不了人的。即使我現在出來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帶著洪家班的光環。」
只要有時間,鄒兆龍就花2小時運動,「我常說我才29,腰圍。」律己訓練是來自他對工作的責任心。「之前在洪家班,套招時,師父問可不可以這樣做?只要他講出來,我從來沒有說不行。」
鄒兆龍笑說他與錢嘉樂是「替上替」,他們設計動作,套招完畢,會由替身演員執行。有一回在北京冰湖開工,攝氏零下20幾度,「一場攻王府的戲(電影《一刀傾城》),吊車進不來,不能吊鋼絲,要擺跳床,每一張跳起來還要找到第2張、第3張。」其他武行不敢做,他只好自己做。「那個女主角叫關之琳,我這樣粗壯的身軀都要去替關之琳,掉下去,因為跳不到第3張跳床。」
「我師父看到我被抬走,我說對不起沒有做好,他說你快去醫院。」是鄒兆龍的血性,也是他總用比較長的因果來理解世間關係。
「辛苦2個字,在我的字典裡,叫做經驗。一直慢慢做到現在,也沒有覺得什麼叫做辛苦,但沒有那個經驗,何來的現在還能坐在這兒。」
說功夫皇帝李連杰打不過自己,那不是刀鋒上閃動的寒光,而是現實。「有錢的不會拚了命打,會惜命,因為我沒有他那麼有錢。哈哈。」甄子丹呢?「那更加不用講。」
其實武打之於鄒兆龍是工作,「很多人跟我說,你在外面會不會打架?打什麼,我從小在鏡頭裡,每一拳都在賺錢,跳出這個框框,我還跟你打幹嘛?」
「賺了100萬元求1000萬元,有了1000萬元你一定要有1個億,有了1個億,你要追幾10個億,哪時才夠?要有時間去享受我要的生活,有時間給予我的家人,如果現在整年我都在賺錢,回去,兒子10歲到11歲發生什麼事咧,我現在拿錢,買那一年的時間,買不回來,所以我還是覺得我滿幸福的。」
單打獨鬥很多年,鄒兆龍成家時,也是他終於定下來時,居家男人的微笑,是他另一個樣貌。他與同年紀的港姐翁慧德相戀10年,1999年在美國結婚,長居洛杉磯,育有一對雙胞胎兒子與小女兒。幼稚園時期,小朋友搶兒子東西,這個爸爸不是教兒子打。「今天有人打你一拳,沒關係,擦擦止血,再不行,去縫2針囉。可是你要用腦,拿紙筆,寫篇文章,讓對方看到後心裡流血不住。」
是強者不一定非要殘忍,心裡的地獄比肉身的地獄叫人更難受。
鄒兆龍(右二)一家5口都是跆拳道黑帶,基因果然常威。(翻攝自鄒兆龍微博)妝髮時間前15分鐘,鄒兆龍就抵達現場,備好他慣用的化妝品,「我通常提早到,因為最麻煩的是我。」
其實他真不麻煩,還冷笑話解釋自己的壯臂,「因為台灣比較多蚊子,腫起來。」他的皮膚之下,真的有著活水一般的活力,比肉搏更有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