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是法會 寫在林美虹《新娘妝》公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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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妝》是旅歐編舞家林美虹以故鄉為靈感的舞蹈劇場,在歐洲巡演五十幾場,亦曾獲德國最大藝術獎項浮士德獎提名。
《新娘妝》是旅歐編舞家林美虹以故鄉為靈感的舞蹈劇場,在歐洲巡演五十幾場,亦曾獲德國最大藝術獎項浮士德獎提名。
《新娘妝》公演前一週,編舞家林美虹在高雄衛武營文字中心進行排演。這一天,二十餘名來自奧地利林茲國家劇院舞團的職業舞者與60位台灣徵選的群眾演員首度搭檔,群眾演員捧著特殊塑膠材質打造的石塊在舞台上走動,石塊上刻著「228」,他們詮釋的是228受難者家屬,舞者扮演的是受難者的魂魄,美麗的身體穿梭在家屬之間,末了,鬼魂跳上石塊,在自己的墳上起舞,「你們現在抱著石頭還像是抱著保利龍一樣,每一塊石碑都是一個靈魂,你們專心抱著石頭去感受靈魂的重量,不管心裡多沉重,眼睛仍然要看著遠方往前走。」
舞劇改編李昂小說《彩妝血祭》,1名台灣青年在228受難,妻小仍長期遭受情治人員監控,兒子甚至遭性侵,長成一名變裝癖同性戀者。國家與人民,母與子,加害與被加害的關係不斷改變,母親發現兒子的祕密了,兒子被放逐了,病了,死了。傷痛的母親將婚紗披在兒子身上,替他上妝,喃喃自語:「從此不要再假(Gay)」
「你們不一定有228受難者家屬的回憶,想想大災難想想地震有人意外不見了,想想生命中的失去,家人,情人,友人,你們有遺憾嗎?有任何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嗎?你們要在這裡找到你們失落和情感的連結。你們要在這裡找到你們失落和情感的連結。你們要在這裡找到你們失落和情感的連結。」
編舞家的聲音是果斷的,是堅決的,像是咒語,像是催眠,說是排演,更像是藝術治療。
那編舞家在這個舞蹈劇場作品在這個作品找到什麼樣的連結?
「我是在找自己童年的空白和失聯,然後回首為什麼我對這件事情(228)一點沒感覺,為什麼我會錯過這個我覺得我應該會很關心的題材。我大概是10年前才知道228,你會很訝異,你怎麼會這樣後知後覺,那像是你一路走來,回頭你才發現後面有一個大洞,像是不知不覺經過一個大水溝而沒有掉下去,像我們在馬路上走,一個不專心,發現只要差兩秒鐘你就被車撞死了。這種台語叫做『驚惶』。」
林美虹是蘭陽舞蹈團首屆學員,16歲獲公費赴羅馬芭蕾學院修習古典芭蕾,16歲去出門遠行,本想學成歸國,把所學的教給蘭陽舞蹈團的學妹,但出門了,才發現世界如此遼闊,再回鄉,她成了奧地利林茲國家劇院舞團的總監,人生馬上就要60歲。
這次衛武營亞洲首演《新娘妝》並不是林美虹第一次回台獻藝,9年前,她在台北推出《天鵝之歌》,去年在台中歌劇院也有《小美人魚》,但以故鄉的題材,故鄉的小說作為創作靈感這是第一遭,「這個作品2010年在德國首演,私心這個作品一定要在台灣演出,因為它的靈感來自我的故鄉,但2年前因為歐洲難民問題,我在奧地利又公演一次,我關切的,是所有活在集權高壓統治之下的人們的感受,是那些犧牲者之外的、活著的人們的記憶。不光是台灣的228,近期的利比亞,70年代之前的西班牙,德國的納粹統治,都有過類似經驗。」
《新娘妝》本週六日將在衛武營國家文化藝術中心亞洲首演。(衛武營國家文化中心提供)
以228作為藝術創作題材,在林美虹之前並非沒有前例,侯孝賢的《悲情城市》,林懷民的《家族合唱》,甚至是蔡瑞月都留下傳世經典作品。李昂發表《彩妝血祭》是228事件50週年,林美虹事隔22年推出舞作,顯得有點時差,此時此刻,誰還談論228?當政客選前淚眼婆娑地說自己是228受難者遺族,選後其發言人說那些都與年輕人無關,年輕人只想要買房子買車子;當轉型正義在惡質的選舉中被貶抑成「東廠」,但林美虹說:「我很執意今年要來回來,我想用這樣的藝術去碰觸台灣最深的痛,最深是因為沒有挖掘,228是沒有去清洗的傷口。台灣給我的感覺是很含蓄,也是很壓抑,另外一方面又很暴戾,那是傷口蓋住的關係,這個作品最強烈的意念是放下和解,跟安慰。因為太痛太苦了,我覺得很不忍心,我沒有別的話,我為什麼用撫慰這個字,其實是因為疼惜。因為我也不知道這樣講,是否有碰觸到痛處,其實你只是讓他知道你了解她的痛,我不知道我了解多少,但唯一想做的是我在這裡。」
「有時候做創作太專注,會忘記你在哪裡,在那樣的氛圍,做出來的東西是最棒的,那個德語叫做E……」林美虹暢談創作心得,一時語塞,在中文的思考找不適切的語彙,索性用台語說:「起乩啦。」編舞家創作如 起乩,作品何嘗不是一場法會。受難者的靈魂,受難者家屬,台灣的群眾演員,奧地利的職業舞者,藉由舞蹈和音樂面對傷口,清洗傷口。藝術家的愛密密縫在她的《新娘妝》,她的作品本週末就在衛武營裡,有心的觀眾可以加入這場法會,如同編舞家說的:「一個人也許會受不了,很多人一起難過的時候,彼此相擁抱頭痛哭,你知道你不孤單,面對苦難,是可以用群體的力量往前走下去的!」

《新娘妝》演出訊息

可上兩廳院購票系統,300 元和600元位置仍有餘票,李昂談論《新娘妝》將在本週六靖天資訊台晚上10點首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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