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寂寞的緣故番外篇】兒出櫃母終於敢跟朋友說 周媽媽自問「到底為他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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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周東彥日前在國家戲劇院舉行徵友。
藝術家周東彥日前在國家戲劇院舉行徵友。
我昨天怎麼樣都睡不著,看了一下手機發現凌晨4點07分了,告訴自己:「不行,我要睡一下。不然今天會很沒精神。」我失眠不是因為今天你要來採訪我,而是我在想周東彥從小到大,我到底為了他做了什麼?周東彥從小就很乖,根本不用我操心,你跟他說什麼,他都聽。他聽話,細心,小時候我在做菜,他知道媽媽很忙,才唸幼稚園,就知道要把椅子排好,他是很貼心的小孩。
我先生從年輕身體就不好,現在中風了,我要自己顧先生,我早上送報紙,然後去幼稚園煮點心,根本沒空管孩子。我的原則是小孩乖乖的就好,他們的興趣就盡量去滿足,我小時候家裡很窮,我不知道甚麼叫興趣,我常常說我最大的消遣是賺錢,興趣也是賺錢。他學鋼琴、學捏麵人什麼的,都是主動要求,小學一年級或二年級,他搭公車去國語日報學作文,有一天他回來說他要上說話課,我說「說話也要上課喔?」然後問他多少錢,他說要2,000塊,因為老師說上完說話課,跟別人講話會比較不緊張。他以前很內向,斯斯文文的,有一次同學打電話給他,他接起電話,我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喊他周妹妹,我很生氣,他說沒關係啦。我3個小孩都有不同的優點,他對人最寬容,最貼心。
他念書從來沒跟家裡拿錢,去英國念碩士註冊費,跟台灣銀行貸80萬,另外一個銀行貸70萬,都是是自己貸款。後來我還知道他在英國餐廳打工,幫人端盤子,還把湯灑在客人身上,賠了好幾百塊(英鎊)。他後來要念博士,我想不行,我就幫他籌錢,後來讀了1年沒錢回來了,我跟他爸爸都很自責,他反過來安慰我們:「說讀藝術要美化人心,如果我讀藝術,讓我家人為學費焦慮就不美了。」
他那時候考藝術學院,我以為藝術大學沒人讀,總覺得出來就業會有問題嗎?但我尊重小孩,他開心就就好。我對每個孩子也沒特別期望,只要你有上班,會賺錢就好了。他現在做藝術、開公司我也不會擔心,反正他會剪接,最後還可以去幫人家剪接。
周東彥與母親感情最好。(周東彥提供)
這樣一個乖巧的孩子當我知道他的性向時,我覺得是世界末日。是他姊姊無意中在他手機發現的,我覺得很不能接受。他跟我出櫃,我說:「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跟一般人一樣。」他帶我去國家劇院,看同志的戲,他覺得我就是這樣,不需要掩飾,不過老實說,看到台上男男親熱,我還是不習慣,知道他單身,我還比較高興。有一天,我問他:「東彥,你這樣的性向有沒有被瞧不起和譏笑?」他說:「我覺得那些我都可以克服,只要我工作努力向上,有一個成就,大家就不會瞧不起我。但我最在乎的還是妳,如果妳因為我的性向悲傷難過,那在我內心是最痛苦的事。」我因為這一句話就走出來了,這個心路歷程大概5、6年。
我是基督徒,長老教會的,教會反對同志反對得很厲害,我很好的朋友不知道我兒子是同志,前一陣子為了選舉,談論到這一塊,他覺得同志好像多見不得人、多糟糕。我心裡沒有傷害,我只是心疼。我回去跟東彥說,他說:「媽媽妳跟他說我兒子是同志啊。」我說:「我說不出口欸。」他問我甚麼原因說不出口,我想了一下,說並不是我個人的問題,而是想到是說人家用什麼眼光看我兒子,有一天他們又在講同志怎樣,我終於跟我好朋友說我兒子是同志,他愣住了,說東彥這麼優秀,怎麼那麼可惜。我說沒有什麼好可惜的,人沒有十全十美,況且這也不是什麼缺陷,今年同婚法案過了我很開心,至少我會覺得自己是光明正大,但我現在只是擔心他老了沒有家庭,會孤單。
東彥從小就很體貼人,我小時候抱著他滑倒,額頭留疤,看到這麼漂亮的孩子破相了,我自責不得了,他說:「媽媽沒關係,我演戲時粉擦一擦就看不到。」現在也是,我操心他老了會一個人,他都會說:「媽媽我以後會過得很好,我以後找伴侶一定會找讓你喜歡的,優秀的。」
我沒見過世面,也不想見世面,我就是一個平凡的媽媽,孩子快樂,我當媽媽的就快樂了。我現在住的地方跟他的公司都很近,我拿衣服回來洗或幫他送吃的都很方便。他今年租第5年,但房子房東要要回去,我看中一個附近的建案,新的,車位和房子要1,500萬,錢在哪裡?這是我最煩惱的事情。因為他不結婚,老了總要有一個地方可以住吧,他現在住的地方真的太小了,根本不能帶人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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