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教諮商心理師鄭依鈴時,她認為主要原因來自,這一次投票不是「政黨推出候選人、我來選代議士」的被動型態,而是公民集結、直接參與。「但是,想要主動更換代議士卻無法成功,想要阻擋的力量反而持續進行,這樣的結果,難免興起『是不是好像沒有別的方法』的無力,也面臨到希望破滅的失落與沉重。」
鄭依鈴還觀察到,這次有許多罷團跟執政黨保持距離,比較多是自力自主的過程,雖然也有民代做一些協助,但沒有誰帶領誰,跟以往「政黨做為一個緩衝基礎」的模式很不一樣。
因此,這次罷免群體要適應的,不是每個人生命中都會經歷過的情感上的失落,而是不那麼熟悉的「信念的失落」。
「很多人為了這場運動,人際關係撕裂、付出大量時間與金錢,到頭來,還要自責『是不是我努力得不夠?』」鄭依鈴甚至聽見一些人有災難式的想像,「就核三爆一爆、重啟人生好了。」
黃春生提醒,有時候在自責當中,我們容易只有一個開關,全黑,或全亮。但青鳥救傷所那晚,作家石牧民分享了一個觀念,觸發大家開啟一個新的眼光。
石牧民是從美國工運領袖César Chávez「社會改革一旦啟動就不可逆」的概念延伸,「大家要承認,談選舉,它就是輸。但是,我們不必把726定位在一場選舉,而是一個社會的『公民運動』。很多人對政治原本沒有特別感覺,這次卻可能接觸到全台各地的理念宣傳,就好像一旦從無知到啟蒙之後,他不會再變回去無知,也許還會有很多的反思。」石牧民認為,如果以這個角度來看,整個罷免的推動,就是相當有成果的,「公民運動」本身就有它的價值。
先跳脫社運 不急著推倒高牆
除了觀點轉化,鄭依鈴建議可以想像有一個同心圓,一層一層往外慢慢移動,「首先,抱團取暖是很重要的哦!」從穩定的人際連結中,慢慢回到原來的生活形態;接著,重新去回顧這過程中經驗到什麼。「雖然結果不如預期,但是有這麼多人為了相同信念去做『跟你一樣』的事,滑滑照片,也可以證明那些日子不是一場空。」
同心圓的最外圈是「我還想要得到什麼」,讓自己的能量有一個想去的方向。「運動絕對不只是一個時間點而已,它其實是一個很長的帶狀過程。」鄭依鈴建議,也許可以先跳脫出來,專注在自己的興趣,最後再與改變世界的理想結合。
然而,以社會現有的對立狀況,「改變」會不會太高難度?

Isoan說,不能撼動的就先不要去動,「我覺得有點像是毛細現象…一點、再一點,不要一開始就想說要推倒那扇牆,如果這麼簡單的話,蔣渭水或是那些台派的革命分子,他們資歷不會比我們差吧?要是做得到,他們都做到了好不好!」
「改變」的,或許也不是別人。
一位退休婦女阿藍,原本加入罷免群組時,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只是覺得,「如果我先生還在,一定會很高興我加入志工吧。」沒想到因為時間比別人多,大家都找她幫忙;同時也成為區域罷團和PCT的窗口,收連署書前,還得簽保密協定,保護個資不外洩。
我問阿藍,團體治療那晚,她有說話嗎?她說:「沒有。」原因是什麼?她說,她幾乎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後來,阿藍寫了一段訊息給我:「這場史無前例的社會運動,把我從當時繭居的封閉狀態推出來。回過頭來看,這場運動,大大開展了我的視野,很豐富的一段歷程,我深深感恩。」